(一)缘起
是因缘吧,自从到泰国旅行多次,原本只在意悠游泰国那秀丽的山水,看看这比邻的许多仍然保留传统民情风俗的民族,和截然不同的生活。不想却闯入泰国华人的史地、文化社团里,结识了《泰中学会》的诸位学者,如林长茂先生、张仲木先生、黎道刚先生、洪林大姐、谢远璋先生、林光辉先生、老将军马君豪先生、卢永光先生,修朝先生和韩江先生等人,为我的泰国历史的学习启蒙。文艺界的作家们如:司马攻先生、陈博文先生、梦莉女士、陈静先生、盛伯先生、老羊先生等人则让我认识了扎根泰国的华文文学、文艺精神面貌,从而了解了少许的泰国华侨社会的生活点滴。
与林长茂先生结识后,多次听他提起已故谢犹荣先生为保护、抢救、整理,在曼谷国家图书馆里,即将风化自毁、虫蠹蚁蚀的早期暹罗华文旧报纸,奔波游说各方华社有识之士,共策群力,终于如愿以偿,让这批旧文物得以保存。谢犹荣先生这等远见,为国家、社会及后人保留了宝贵的文化资产,令人敬佩难忘。林先生叙述及他时,流露了无限的敬意和钦佩。同时无奈地、无限的惋惜谢先生的早逝,为泰华史地研究领域损失一位优秀资深的名师、学者,而忧伤唏嘘。
刚获得新近出版一九九九年的《泰中学刊》,迫不及待囫囵的翻阅,见林先生的大作:“泰华一代名学者--谢犹荣先生”,惊喜万分,便细细地读了。对谢先生的学术贡献,我由衷的佩服。例如文中叙述谢先生作《泰国七十一府》这书时,向国防部购买泰国各府及京都地图,以便翻译成华文版本,被以国防秘密为藉口而拒绝;但他不气馁,亲自到泰国各地踏勘,以电灯杆,道路、街巷距离,甚至以脚步为丈量;有志者事竟成!书成之后,获得地舆厅的来函道贺!是幽默还是嘲笑揶揄?读后,心里竟有刺痛的感觉。我们应该更珍惜前人的著作、资料,更尊敬这些默默地、任劳任怨的学者。
之前,曾经读过他与黄病佛先生合著,刊登在六十年代的《南洋文摘》里的“泰华报坛掌故”,后来又读了他在一九六四年出版的《泰华报业小史》(图一),其它地区如中国、台湾的一些有关泰华报业的著作,如手边冯爱群编著的《华侨报业史》,简要介绍了;更在新加坡国立大学中文图书馆里,读了张秋明先生于一九七零年,在台湾国立政治大学新闻研究所,作研究生时写成的论文:《泰国新闻史》,更对泰国早期的华文报章产生了深浓好奇,想亲眼一见。石龙军路旁的报摊上竟卖六、七份的泰国华文报章,更引起我对泰国早期华文报章极大兴趣。于是,请求林先生设法陪同我到曼谷图书馆开开眼界,参观那批被保留的中文报章。
(二)曼谷的国家图书馆(中文部)
掌管中文部门的是职员中唯一识晓中文的郑先生,在他的协助下,参观了那些尘封已久的无价之宝:一册册厚厚大大;硬皮、烫金字的精装报纸,它们蕴藏了近百年的珍贵泰国华人社会的一切资料!齐整地排列在架上,受到良好的处理,昔年的心血没有白费,谢先生当可九泉含笑了。
包在硬皮精装内的旧报纸,有者已因年代久远风化脆朽,轻微的摸触即破裂碎散,有者在装订之前或已断裂,现在更不堪装订、翻阅,殊为可惜。绝大部分仍然是完好的。郑先生不厌其烦地一一的为我详细地介绍了。
书架上还有其他的书籍、刊物:成套的《万有文库》、多个版本完整的《大藏经》、中国、台湾各都有赠送一定数量的书刊。日本、韩国等也各赠送有关亚太区域的日文、韩文书籍刊物;当地一些社会人士也赠交为数不少的中文早年泰华文学作品,泰华社团特刊及社会名流传记,以及其他中文文史书籍。还有许多线装古籍,整齐叠放在架上,可惜有者为书鱼侵食。
郑先生示出两本谢犹荣先生的书:中文版和泰文版的《泰华报业小史》(图二),中文版出版于一九六四年,属个人出版;泰文版则由郑仕仁先生翻译、泰国国家图馆印刷,出版于一九七六年。
(三)译装订成册的旧报纸
为了进一步了解谢先生的呕心沥血的成就,在郑先生和林先生的协助下,对现存已装订了的早期泰华报章作以下的粗略统计:
序号 | 报章名称 | 装订始于 | 装订截至 | 现存册数 | 备 注 |
01 | 京华日报 | 04/2506 | 04/2509 | 192 | 缺: 1) 2510*(全年) 2511(全年) 2512(全年) 05-10/2513 05/2515 11/2516 01-04/2517 |
02 | 新虎报: 日报 周报 | 01/2517 | 10/2519 | 18 03 | 缺:1) 09/2517 2) 10/2517 |
03 | 南强报 (3日报/周报 *不定日出版) | 01/2509 01/2526 | 04/2518 06/2526 | 13 | 缺:1) 2519(全年) 2520(全年) 2521(全年) 2522(全年) 2523(全年) 2524(全年) 7) 2525(全年) |
04 | 中华日报 | 07/2514 | 至今 | 158 |
|
05 | 1)民国日报} 2)国民日报} 3)曼谷日报} *以上是 “姐妹报” 为免因政治问题被查封而混杂出版 | 07/2475 | 07/2482 | 61 | 缺:1) 04/2477 04/2478 04-12/2480 01-6/2481 10-12/2481 02-3/2482 |
06 | 泰华报 | 04/2519 | 12/2523 | 19 | 缺:1) 11/2519 12/2519 2520(全年) 01-05/2521 |
07 | 泰商日报 | 07/2520 | 08/2527 | 81 | 缺:06/2527 |
08 | 亚洲日报 | 08/2536 | 至今 | 33 |
|
09 | 泰中日报 | 11/2521 | 04/2526 | 26 | 缺:1) 01/2524 2) 02/2524 |
10 | 中原日报 | 06/2524 | 07/2527 | 38 |
|
11 | 京华中原联合 日报 | 07/2527 | 至今 | 123 |
|
12 | 工商日报 | 07/2526 | 07/2528 | 25 |
|
13 | 泰京报(周报) | 01/2505 | 10/2519 | 30 | 缺:1) 07/2507 01-05/2508 01-02/2509 |
14 | 曼谷周报 | 08/2504 | 09/2518 | 04 | 缺:10-12/2518 |
15 | 曼谷新闻 (周报) | 10/2508 | 09/2514 | 07 | 缺:1) 2511(全年) 2) 2513(全年) |
16 | 曼谷风(周报) | 09/2506 | 09/2509 | 04 |
|
17 | 华侨周报 | 01/2505 | 01/2514 | 07 | 缺:1) 01-02/2512 2) 12/2512 |
18 | 华风周报* (10/2507改为2日刊) | 01/2504 10/2507 | 09/2507 07/2508 | 03 03 | 缺:*2505(全年) |
19 | 虎报(2日报) | 03/2507 | 10/2508 | 05 |
|
20 | 光华报 | 10/2488 | 07/2501 | 35 |
|
21 | 华暹新报 | 03/2465 | 01/2473 | 70 | 缺:1) 04-07/2466 07-12/2468 01-8/2469 |
22 | 华侨日报 | 11/2471 | 12/2494 | 133 | 缺: 1) 09/2472 2) 01-06/2474 |
23 | 励青日报 | 01/2470 | 10/2470 | 10 |
|
24 | 民主日报 | 03/2494 | 07/2496 | 11 |
|
25 | 民主新闻 (3日刊) | 05/2489 | 04/2493 | 04 |
|
26 | 世界日报 | 07/2498 | 至今 | 289 | 缺:1) 12/2502 01-04/2503 01-02/2506 09/2516 |
27 | 联侨报 | 04/2468 | 08/2471 | 26 |
|
28 | 华商报 | 01/2499 | 11/2500 | 03 |
|
29 | 曼谷商报 | 04/2490 | 06/2491 | 03 |
|
30 | 曼谷公报 | 11/2491 | 06/2492 | 03 | 缺:01/2492 |
31 | 曼谷日报 | 04/2480 | 12/2481 | 15 | 缺:07-11/2481 |
32 | 曼谷晨报 | 04/2477 | 04/2478 | 02 |
|
33 | 泰华商报 | 10/2486 | 03/2489 | 06 |
|
34 | 天汉公报 | 07/2460 | 12/2461 | 02 |
|
35 | 图画新闻 (周报) | 01/2492 | 08/2493 | 02 |
|
36 | 中华民报 | 04/2460 | 08/2482 | 188 |
|
37 | 中原周报 | 2490 | 2501 | 09 | @现存: 2490(全年) 2491(全年) 2494(全年) 2500(全年) 2501(全年) 缺:其他年份皆缺。 |
38 | 中原报 | 01/2482 | 10/2501 | 66 | 缺:1) 12/2484 02,03,09,11/2489 10-12/2493 01/2494 |
39 | 中国报 | 10/2481 | 07/2482 | 07 |
|
40 | 暹京日报 | 11/2466 | 06/2467 | 07 | 缺:01/2467 |
41 | 时报 | 11/2480 | 12/2481 | 05 |
|
42 | 星暹日报 } 星暹晚报 } 星暹星期刊 } #以上3者,同一机构,原有区分,后来皆以星暹日报名,不再区别。 | 01/2493 | 至今 | 338 | 缺:1) 03-12/2502 01/2503 08/2513 11/2515 03,05&06/2516 09/2519 2517(全年) |
43 | 新中国 | 04/2488 | 11/2490 | 02 |
|
44 | 新中原 | 06/2517 | 至今 | 247 |
|
45 | 中国人报 | 09/2488 | 07/2489 | 02 |
|
46 | 舞台周报 (01/2512改为3日报) | 08/2504 | 12/2513 | 09 | 缺:1) 12/2512 2) 01-07/2513 |
47 | 晨钟日报 | 02/2473 | 03/2478 | 52 | 缺:1) 06-12/2474 2) 01/2476 |
48 | 全民报 | 10/2488 | 12/2495 | 23 | 缺:08-10/2488 |
49 | 东南日报} 东南晚报} 同一机构 东南周报} | 04/2513 | 10/2519 | 85 |
|
50 | 正言日报 | 01/2489 | 12/2491 | 03 |
|
51 | 知行导报 (周刊) | 04/2489 | 05/2492 | 03 | 缺:1) 12/2490 2) 01-07/2491 |
52 | 侨商报 | 04/2466 | 02/2469 | 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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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光华周报 | 2490 | 2501 |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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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林先生在文中叙述了一九七二年,谢先生召集、筹备整理泰国国家图书馆旧华文报的过程,剖析了该批旧报纸史料价值和它们的实在状况,急需整理装订,并提出整理计划和预算开支,苏君谦先生当仁不让,即刻热烈支持,答应负责出面筹资。其他成员分担的职责,也是功不可没。国家图书馆馆长当然更加欢迎,“本来是图书馆的任务,却有外人代劳,那是百分之百的好事。”(见1999年《泰中学刊》),于是水到渠成。
诚如林先生文中所说的:“……惟独反映泰国华侨社会的各类事物则非靠此批史料不可。依靠这批史料将来可以方便而确切无误的研究泰国华人历史、泰国华人社会史、泰国华人经济史、泰国华人社团史和文化史等。倘缺少这批史料,则泰国华人社会各类史书将从何写起呢?”谢犹荣先生在泰华社会里,这不凡的远见与决策,为泰华报业史留下了宝贵丰富的文化遗产。“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无怪乎《泰中学刊》的朋友们,对这一位已故多年,劳苦功高的泰国历史研究者,至今仍然怀念,赞叹不已。
值得一提的是,据林长茂先生告知:泰国政府的宪法中,原有出版法令,各种印刷品必须有一定数量免费送交国立中央图书馆存档。张氏的《泰国新闻史》中也提到这一点。条文在一九四一年“经民代议会提议,及奉皇上御旨”重作修定。称为:〈佛历二四八四年出版法〉。摘录如下:
“第二十条: 于发行后七天内,应送存国立中央图书馆一份。
第卅二条: 新闻纸发行之日,应由发行人免费分别寄送主管官署三份,国立中央图书馆二份。
第五十九条: 如发行人违反本法第廿条或第卅二条时,依法可处十二元(泰币)以下罚锾。”(见:《泰国新闻史》,“附录”之二:泰国现行出版法)
旧报纸还能有如此数量的保存,该法令的权限,曾经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也因出版者的奉公守法而留下了宝贵的史料,功不可没。
(四)劳苦功高的一群
泰文版《泰华报业小史》的附录,为我们提供了这次泰华伟大文史事业的详尽资料,善人义举,抄录如下:
附录(一)
协助国家图书馆整理装订华文报纸委员会芳名
主任 苏君谦先生
副主任 张亦铮先生
秘书 谢犹荣先生
总务 纪宏良先生
财政 王 毅先生
委员 黄云快先生
委员 伍励民先生
委员 杨锦忠先生
委员 林来荣先生
委员 蔡楼虹先生
委员 陈广深先生
附录(二)
赞助整理装订华文报纸、购置报纸架与迈可菲林赠于国家图书馆乐助人芳名
郑午楼先生 50,000铢
陈弼臣先生 25,000铢
华侨报德善堂 10,000铢
苏君谦先生 5,000铢
张亦铮先生 5,000铢
丘细见先生 5,000铢
关元年先生 5,000铢
林来荣先生 5,000铢
许善桢先生 5,000铢
海南会馆 4,000铢
潮阳同乡会 4,000铢
普宁同乡会 4,000铢
澄海同乡会 4,000铢
黄云快先生 4,000铢
潮安同乡会 3,000铢
揭阳会馆 3,000铢
丰顺会馆 3,000铢
饶平同乡会 3,000铢
伍励民先生 2,000铢
谭义操先生 2,000铢
陈广深先生 2,000铢
纪宏良先生 2,000铢
杨锦忠先生 1,500铢
张杰陵先生 1,000铢
余鹤史先生 1,000铢
林炳煌先生 1,000铢
叶福森先生 1,000铢
吕连升先生 1,000铢
丁家骏先生 1,000铢
蔡楼虹先生 1,000铢
泰京报 1,000铢
以上的资料数字,是根据去年十二月与家人到泰国旅游时,顺道在曼谷泰国国家图书馆中文部收集所得的资料,对认识泰华社会、泰华文史有一定的意义。其间或有抄写疏漏、错讹,祈望有识之士不吝指出,俾能再学习纠正。在此,再三的谢谢林长茂先生和的郑先生的不吝、错爱,尽心尽力的协助;没有他们,是不可能亲眼目睹和知道有关泰华报章的坎坷,更不能体会到谢犹荣先生的内急如焚的苦心。
(五)结尾
走在人潮汹涌的耀华力街或是石龙军路,两旁有数不清的旧货和小食小贩,在挣扎着过活。也有报贩销售报章、杂志或漫画书,报章自是最吸引人的;有英文报,泰文报,当然,还有在这区域畅销的华文报,见了,总爱各买了一份,数数竟有六份之多:《星暹日报》、《新中原报》、《世界日报》、《中华日报》、《京华中原联合报》和《亚洲日报》;也许,还有其他没见到的。每日阅读报章新闻,已经积习难改了。能为人们提供广泛、快捷信息的,是报章了。
夜晚,繁华嘈杂的“烤鳝路”在活跃着,躲在小旅舍里床上,消磨着那几份报章,知晓已经发生过了的“新闻”:农民的抗议有之、骗人的、被骗的有之,凶杀的、世界各地政客们的狗咬狗有之,行善乐施的有之。真是花花世界!
读着读着,脑子迷糊起来:自古以来,藏书楼的藏书、史料,在人为禁毁的、火、水自然的灾害中消失,现在有许多人感叹更因为下一代的无知,把那珍贵无比的书籍史料,抛弃或送作再生纸;或堆放黑暗角落,多时不理,而教虫咬蠹食得不复可读!前人付出努力、财力和苦心,后人未必会珍惜它!记起多年前读到一首在《清代燕都梨园史料》的题词,仅得头一句与后一句,竟凑成了爱书喜欢收集书籍、史料同好们的警句,作为结束:
“冷客摊钱买故书,忍使残编饱蠹鱼!”
参考资料:
(1)《泰中学刊》第五期,一九九九年,泰国/曼谷,泰中学会出版
(2)《泰华报业小史》,谢犹荣著,一九六四年,泰国/曼谷译报社
(3)《泰华报业小史》泰文版 谢犹荣 著 /郑仕仁译,一九七六年 泰国/曼谷 泰国国家图书馆
(4)《泰国新闻史》 张秋明撰,中华民国五十九年(台湾国立政治大学新闻研究所研究生论文)
小关
九九年圣诞夜草于曼谷
千禧一月十六日再修
【已发表于星暹日报《泰中学刊》615-619期及收录于2000年《泰中学刊》(年刊),页62-70】
*编者按:表中年份均为泰国佛历年,换算为公历年需减去543年。